2019-11-08 , 307 , 0 , 238
但面对东北的父老和大片国土,谁也不愿意在爱国的问题上被人看不起,于是不论是激进派与稳健派,都普遍赞成集会商讨对策,表达留学生起码的爱国立场。
第二天早晨(即4月29日),留学生会馆干事章宗祥和曹汝霖及各评议员汤尔和﹑钮永建﹑叶澜﹑蒯寿枢等等,先开会商议对策。 会上汤尔和提议:通电南洋大臣和北洋大臣,请他们主战。钮永建提议:留学生带头组织义勇队以抗俄,并向全体国民倡议,发动全民参与。
到会的都同意下午全体留学生集会,组织义勇队的事交由全体留学生决定。
4月29日下午,在东京的各省学生五百余人空前规模地集合在锦辉馆,气氛热烈。
会议公推汤尔和为主持人,会上有汤尔和、钮永建、叶澜、林长民、张轶欧、王璟芳和蒯寿枢等当场发表演说,激昂慷慨,掌声如雷。
青年会的汤尔和第一个发言支持建立义勇队。他主张用战争手段收复国土:
我们自称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总是天天说自己报国无门,没有为国家献身的机会。
现在东三省的局势就是我堂堂中国人流血报国的机会。
他还说:
今日的形势,、那就是战亦亡,不战亦亡。既然都要亡国,宁可把开战的主动权,操在自己手中。即使是拼命到弹尽粮绝,一败涂地,犹不失为亡国之雄鬼。勇敢地卫国而死,总比当亡国奴被屠杀而死强!
激情洋溢,鼓舞力极强。
钮永建则具体提出建立拒俄义勇队的主张:
诸君,当今时局危机,人所共知,俄军侵吞东北,割我土地。环顾列强,思谋我邦国者大有人在。若任凭此局拖延下去,将祸患日深,几何不见帝国联军将复夺我土地,奴役人民。
朋友们,我等身上流的都是男儿的血,怎能让寇匪如此肆虐。我提议,我们青年会自今而后, 不只做文字口头宣传工作,而要做一个疆场上的勇士、横刀立马的英雄。
我建议组织一个‘拒俄义勇队’,穿越祖国,带动大众,走上救国战场。
大家看看行否?
大众热烈鼓掌赞成。
叶澜等上台表明成立拒俄义勇队的宗旨是为了民族,为了国家,而不是去效忠清政权。
这点很重要,青年会以往一贯主张排满革命,而当今为了救国,必须淡化反满的立场,要转弯。但转弯还要讲原则:
救国,不是救清皇朝。
演说之际,叶澜大声问:
我们此此建军的行为是为国民呢?还是为满洲(政权)?
钮永建:为国民!
叶澜:是矣。
而到会的稳健派人物还是提出了不同看法。他们自然是章宗祥和曹汝霖。
章宗祥是留学会的总干事,他认为自己这时候必须表态:
诸位演讲很令人激动,我同样激动。国要爱,国土要回收,沙俄猖獗,我们当然要拒俄。我赞成拍电报向朝廷表示全体留学生的态度。
但话要说回来,我们毕竟是学生,国家的大事,有朝廷,有将帅兵马。只要他们还在, 我们学生的本业是学习。中国积弱,首先就是观念和知识不如列强。待我们学成归国,有了本领,我们才能谈到爱国,那时我们可已再议办法。否则两手空空,回到国家,能起什么作用?那爱国二字又何从谈起?
叶澜、林长民、张轶欧等对此十分反感:
留学生遇重大问题,充类至尽,不过打个电报,发封空信,议论一大篇,谁肯担半点血海干系。还说是待我学成归国,再议办法。 呸!待你学成归国时,中国已亡了十几年。支吾瞒混,想骗谁?
章宗祥还是摇头:
至于钮君所说的‘拒俄义勇队’似乎更显得幼稚。成立组织,建立武装,政府能同意吗?既然政府不能同意,你上哪去弄枪,上哪去弄炮?难道我们还要办兵工厂不成?
幼稚,简直幼稚!
既无军粮,又无器械,徒手搏战,还不是送死?况且投奔北洋之说,哪知北洋大臣必能接受?又哪知政府必然主战?以我等学生之力,哪能担此重任?即使把全体学生都拿去当敢死队,也不经俄人铁骑的践踏。这叫轻举妄动,固宜切戒;孤注一掷,尤所不取。
章宗祥的话立即招来一阵猛烈的还击。
是啊,广大学生舍身为国的决心,怎能简单用幼稚来否定呢?连苏曼殊等都称:
如果每个中国人都能如此幼稚地将国家危急视为自己的危急,将民族灾难视为自己灾难,那中国,就不会如此受辱了!
说学生文弱无用,就算无用。但只要能为国家大义所激,发誓以身殉国。中国牺牲我们这少数几人,就如九牛一毛。但这一定唤起国民地铁血气节。中国就有救了。
愤怒中,学生要驱逐章宗祥出场。而曹汝霖却连连打圆场,说大家误解了章宗祥。于是会议一致通过成立“拒俄义勇队”的决议。当天约定:
除已经当场签名参加的外,别的人可以在各省的留学生分会继续报名,两天之内有效。
没有被安排立即上前线的,另设拒俄义勇队本部,暂留部署军队其它事体。
会议决定:
致电上海爱国学社等团体,要求声援。
推举特派员取天津,与袁世凯订定彼此关系。
派人至美洲及南洋各地,求援军需。
派人至至中国内地各富裕的地方求援。
5月2日,汇集在东京的各省留学生分会数字,签名上前线的有130余人,愿留在本部办事的有50余人。
当日开会,把拒俄义勇队定名学生军。
选举钮永建、王嘉榘、张佚欧、林长民四人为学生军日常工作负责人。
设计黄帝像作为徽章,推举陆军士官学生蓝天蔚为大队长。选拔黄兴等为军事教练,日日操练,备赴疆场。
致电于北洋大臣袁世凯,请其拒绝俄人,否则与之决绝,且告以学生军之组织,请隶其麾下,求其援助。
制定学生军章程纲要如下:
第一 定名 学生军
第二 目的 拒俄
第三 性质 (甲)代表国民公愤(乙)担荷主战义务
第四 体制 在政府统治之下
第五 组织 (甲)本部职员(乙)队中职员
....
既然‘拒俄义勇队’定名为“学生军”,以后,也就出现以‘义勇军’或‘学生军’来称呼‘拒俄义勇队’了。
留日女生也同酬敌慨,林宗素等组织的女子“共爱会”召开特别会议,决定成立红十字社,要随同学生军北征。胡彬夏、林宗素、曹汝锦 、王莲等等女生,纷纷发言。
参加签名的有胡彬夏、林宗素、方君笄、曹汝锦等10几人。
会上胡彬夏发言,令人对中国这批女性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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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们)已公议组织军队,其志可钦,其情可哀,这也就是四万万国民人人理所当然的义务。使不可推诿的。我们自问,这当中不正也有我们应尽的一份吗?能自以为女子非人, 而自我放弃责任吗?我虽不才,欲以螳臂之力,共襄此举。 一旦祖国被瓜分,同胞被奴隶,我们将有何面目在哲理留学?
日本“帝国妇人协会长”下田歌子听到这些女生要上前线, 急忙赶来劝阻。女全泪流满面:
吾辈且无国,安得有身?更安得有学?
全部决心从军北征,准备当随军护士,抢救看护死伤员。 并电告上海爱国女校。
我们已经知道,这林宗素就是林獬亲妹妹,原爱国女校的教员。年初刚从上海到东京留学。“共爱会”就是她参与发起的。胡彬夏是胡敦复大妹妹,胡明复.胡刚复的大姐。曹汝锦后来是著名音乐家,不知与曹汝霖有无家族关系。
5月8日,再开大会,所有签名参军的留学生全部到场。大会讨论拒俄义勇队章程,并表决通过。高呼“义勇队万岁!”,散会。 讲到本节,黄兴出场了。黄兴就不用多说了。提一下王嘉榘和林长民。
王嘉榘,敖梦熊和蒋方震都是浙江早期著名革命党人。敖梦熊在爱国学社里提过,蒋方震是钱学森老泰山。当代人心目中,林长民没有他女儿林徽音名气大。
学生军公推钮永建和汤尔和为特派员,专程向袁世凯联系装备和出兵的事。派王嘉榘等下南洋联络海外华侨支持,派张佚欧等到苏浙沪联络同志和爱国乡绅。
有湖北学生王璟芳,原是钮永建在湖北武备学堂的同学。原来是属于稳健派的,可4月2 8日那天,他也签名参加拒俄义勇队,别人信不过他,他甚至表示要咬指用血签名。这下赢得大众热烈的掌声。
他在会上,没附和章宗祥的观点,而慷慨发言,得到大众的掌声和喝彩。为此,他夜陶醉了一阵。但接着听下去,似乎从钮永建和叶澜一问一答中发现其中含有继续对抗朝廷的动机,他感到后怕。
回到居所,他夜不能寐:对抗朝廷,是要杀头灭九族的,我不能胡里胡涂去找死。
他想退出义勇队。
第二天见到同学,却又没勇气了。
夜里又睡不着。
是一时糊涂?还是要终身作奸?那天夜里他向驻日清公使蔡钧告密。
蔡钧本不以为然:
学生嘛,一时冲动,讲爱国,要上战场。等他们多想两天,知道枪炮不长眼,胡里胡涂死了,对不起父母,就自然又恢复平常。
但,此时王璟芳失去理智了。他把青年会那班人的革命言行统统作了汇报,指出钮永建他们是名为拒俄,实则革命。还说拒俄义勇军还派人回国下南洋去发动支持。
这下,蔡钧不敢含糊了:
不知而不报,最多是失职而不是罪。但接举报而不报,那将来真出事,自己弄不好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毫不迟疑,他马上致电两湖总督端方:
东京留学生结义勇队,计有二百余人,名为拒俄,实则革命,现已奔赴内地,务饬各州县严密查拿。
蔡钧为何舍近求远,不向江宁的南洋大臣魏都通报而向武汉的端方通报,这不得而知。可能因为王璟芳原籍属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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