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水瓶的故事——20世纪初的愤青们-50：光复会、华兴会与爱国协社的成立..

69. 二 光复会与华兴会的成立
　　
　　 光复会与华兴会都是同在1904年成立的。两会都是拒俄运动的延续，军国民教育会也同是它们的根系之一。
　　 如果说华兴会是在除夕夜利用吃年夜饭的集会成立，多少有点喜庆的气氛。那光复会则是在悲壮气氛中成立，成立那天，正是刺杀王之春失败的日子。成立后第二天，上海巡捕房大搜捕，几乎把革命党一网打尽，光复会与华兴会两会领袖和骨干大部陷入囹圄。
　　
　　 但光复会与华兴会的成立，标志着扎根于中国大地的国民武装革命战争开始了。不同于爱国学社，爱国学社只是秀才造反，打的是舆论战，刀枪在别人手里。也不同于孙文的兴中会，兴中会是国界之外的革命，通过边境向内渗透，往往水土不服，成功几无可能。
　　
　　 前面讲到，1903年秦毓鎏、叶澜、董鸿袆等秘密将200人的“拒俄义勇队”改组为“军国民教育会”。其宗旨是“养成尚武精神，实行民族主义”。行动方针有三: 曰鼓吹，曰起义，曰暗杀。
　　 这批人分成多支回国当‘运动员’。这‘运动员’就是为落实三项行动方针，回国发动众人一起干。
　　 其中一支如张轶欧、谢晓石、马君武、苏曼殊等到上海后与爱国学社余下人员结合，继续反清。谢晓石、陈独秀、苏曼殊等参与《国民日日报》。这批人属于搞“鼓吹”的。
　　
　　 另外一支是纽永建、李书城、蔡锷、吴禄贞、蓝天蔚、阎锡山、王孝缜、胡景伊、孙孟戟、尹昌衡、吕公望、蒋尊簋、孔庚、赵恒锡等，他们陆陆续续回国,潜入大清新军，后来搞兵变。算是‘密交’。
　　
　　 搞‘暗杀’那支是杨笃生、苏鹏、何海樵、周来苏、胡晴厓、汤重希等六人，开头还有黄兴在内。1903年夏秋之交，这些人在日本横滨发起成立了暗杀团，作为军国民会的从属机构。

后代人把他们称之为“横滨暗杀团”。何海樵原是上海科学仪器社的,也是爱国学社成员，是1903年刚去日本留学的。
　　
　　 真正回国策划民众搞武装起义的则是黄兴﹑刘揆一﹑陈天华。刘揆一曾结交于湖南哥老会大龙头马福益。马福益手下的哥老会拥有15万的会众,实力不容小觑。

这支人马对革命党来说，是巨大的人力资源。所以黄兴﹑刘揆一看准这点，首先作为运动员回国实施发动湖南会党起义。

他们回国前，见到过陈范等湖南老乡，到上海，就找到张继、章士钊等人。通过张继、章士钊，中国教育会接待了黄兴一行。

以爱国女校和新开办的“爱国学校”教师的名义，留住新闸路余庆里。以后，日本留学生路过上海，也按此例，大都在余庆里过渡。

余庆里就这样成为革命党的一个秘密联络处。此时，正值《苏报》案过完初审，进入朝廷引渡程序。

一些没销售的《革命军》就匿于此处。黄兴见了大喜，秘密联系加印，带到湖南去宣传发动民众。
　　
　　 前面提到，1900年，唐才常搞自立军起义时，就依赖两湖的会党势力。当初，革命党人毕永年就扎根于湘鄂的会党之中。

黄兴这些人就是利用这一层关系，全权委托刘揆一为联络员，沟通湖南哥老会。黄兴名义是明德学堂教员，以教师名义留湖南开展活动。

 1903年11月4日，他以30岁生日为名，约全国分布于各地的秦毓鎏、宋教仁、刘揆一、章士钊、周震鳞、胡瑛、徐佛苏等，在长沙保甲巷彭渊洵家举行秘密会议。商决建立反清革命团体，对外伪托兴办矿业，称华兴公司。
　　 前面已知道，秦毓鎏是江苏无锡人，本是军国民教育会的首脑。他也回上海以办学为名从事排满革命,这次他就是从上海华泾的丽泽学堂出发去湖南的。

而章士钊此时正忙着《中国日日报》的事，脱身来湖南，可见大家对这事的重视程度。
　　
　　 这是一批人说干就干的人物。
　　 1904年2月15日，是除夕夜。以除夕聚宴为掩护，举行华兴会成立大会。大家推举黄兴举为会长，秦毓鎏、刘揆一、宋教仁为副会长。
　　　　华兴会沿续军国民教育会的行动纲领。喊出“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和“同心扑满，当面算清”的口号。黄兴亲赴湘潭，会见洪江会首领马福益，商洽起义计划。

相约于当年11月16日慈禧太后七十岁生日“万寿”之际，对来行礼的湘省大吏进行爆炸袭击，趁机起事。
　　
　　 与此同步,上海革命党的暗杀机构也正在形成和发展。
　　 1904年春，杨笃生、苏鹏、何海樵等人的横滨暗杀团（黄兴原本也是横滨暗杀团成员之一），移师上海，在泥城桥余庆里开展活动。何海樵去日本留学前是爱国学社的，就与张继、蔡元培、王小徐、孙毓筠、刘师培、章士钊、钟宪鬯、俞子夷等革命党人进行联络，要联合行动，成立规模更大的上海暗杀团。

龚宝铨和陶成章也参加余庆里的秘密会议。新组建的上海暗杀团有个正式的称呼是‘爱国协社’。沪语‘爱国协社’与‘爱国学社’谐音，虽然如此，爱国协社究竟是与爱国学社不是一回事了。

暗杀团是个吓人的名称，说成爱国协社，即使是公开场合说漏了口，也不致于引起第三方側目。

许多网上叙述中，把‘爱国协社’习惯地写成‘爱国协会’。反正那说的就是爱国协社。暗杀团是杨笃生为首，但说出口的‘爱国协社’是蔡元培为领导的。

王小徐、钟宪鬯、俞子夷是受蔡元培动员而参加爱国协社。其道理很简单，因为这几个人与杨笃生一样：
　　 又红又专。
　　
　　 红，那是因为他们革命立场坚定，属于爱国学社级的老革命。
　　 专，那是因为他们是属于高科技的上海科学仪器社的成员。王小徐、钟宪鬯都是理工科海归，王小徐是专修电学物理学出身，钟宪鬯、俞子夷精通化学。精通化学就正好与杨笃生、何海樵一起凑成一个班子，制造炸弹。
　　 对于暗杀团来说，炸弹才是最有力的武器。有制造炸药炸弹的秘密场所，才是暗杀团存在的基地。不用说杨笃生、何海樵、钟宪鬯、王小徐夜深人静之际加班加点，年长的蔡元培也常常到现场。
　　
　　 暗杀团的宗旨就是要谋刺满清旗人政要，第一号就是慈禧太后。但汉族官员牵涉到卖国叛变等罪行的，也属清除之列。
　　 04年春夏间，杨笃生、张继、何海樵、周来苏等即赴北京，准备实施第一号计划：
　　 杀掉慈禧太后。
　　
　　 他们在京师草头胡同赁屋而居，想从皇宫、颐和园外向内抛弃自制的炸弹，或半路拦击，以击毙慈禧。但皇宫、颐和园警戒森严,即使知道慈禧出行，也因随从众多，不容易靠近而无从下手。

于是计划在西直外门到颐和园的途中埋地雷，通电线，人埋伏在芦苇丛中，等待慈禧銮舆的到来。

届时电线发火引爆地雷。埋伏等待超过六个月，始终不能得逞。

结果川资告罄，只好失意南下返回上海。这次谋炸清廷宫苑的事，就此夭折。
　　
　　 不想六年之后的汪精卫和黄复生，又重复一次杨笃生、张继、何海樵、周来苏等人不成功经历。不同的是汪精卫他的目标是戴沣，黄复生在戴沣路过的小桥埋设的炸药被巡警发现，最终侦破被捕。

巧遇内城巡警总厅丞章宗祥当主审官，章宗祥正是汪精卫留日的学长。

此时章宗祥也正是戴沣内阁的法制办公室主任。经章与善耆进行通融，内阁民政部大臣善耆以‘开明的姿态’给汪精卫无期徒刑宽大处理。这事不多罗嗦了。

 就在这时，万福华来到上海，与章士钊等革命党人结交，并加入爱国协社。他对满清政治极端失望,认为必须用暗杀来结束之。他发誓：
　　 欧美革新，无不自暗杀始，今中国无其人也，有之，请自福华始。
　　
　　 参加暗杀团，他实践自己的诺言。
　　
　　 章士钊也想起陈独秀，决定推荐他来上海参加爱国协社。陈独秀应约而来。正因为这次陈独秀来上海参加爱国协社，与蔡元培成了朋友，才有1916年，蔡元培出任北京大学校长之后，马上想到调陈独秀到北大当文学科学长的故事。
　　 陈独秀来来上海，也到英租界新闸路余庆里。这里已俨然是暗杀团的秘密机关。陈独秀一到，杨笃生等人便和他进行了密谈，决定发展他为暗杀团成员。
　　
　　 暗杀团的规则极为严密，继承了军国民教育会的一套程序：
　　 入会须拜祭黄帝，饮鸡血酒发誓。
　　
　　 后来回忆当年杨笃生主持他参加爱国协社的情景：
　　 在一长帘高挂的房间，正面墙上临时挂着一纸黄帝神位字样，神位下面是一张八仙桌，一束香余烟缭绕，弥漫着神秘的气氛。桌下摆着两个草垫子，盛着酒的白瓷器皿已滴入刚杀的鸡血，陈独秀随杨笃生跪在草垫上，宣读誓词。读毕，又随杨君将血酒一饮而尽。
　　 随后几日，陈独秀和杨笃生一起向钟宪鬯学制造炸弹。
　　
　　　 1904年夏，暗杀团瞄住了旗人铁良。探知铁良正要从京师下南京。
　　 前面说过，《苏报》案使大清丢脸了。为此太后恼了。加上端方不住地要让魏光焘的难看，魏光焘成了《苏报》案失败的替罪羊。
　　 太后让贴身奴才铁良南下看看。第一个被‘看看’的，就是魏光焘。说是检查检查度支、巡察巡察练兵。铁良此人，当时是户部侍郎，是晚清满臣少壮派的中坚。

他主张强力维持‘满汉之分’，以确保满家江山不被华人侵蚀。

他极力主张排挤打击朝廷的汉员，而确保旗人的支配地位。

比如，他破格举荐并重用了留日的旗人子弟良弼。

良弼就是后来被革命党人彭家珍刺杀的那位极端保皇的宗社党首脑。
　　
　　 这次魏光焘活该倒霉，谁让他落到这铁爷手里？
　　 照理，户部侍郎下地方，查查度支，倒是份内事。而去查南洋大臣封疆大帅魏光焘的军事练兵问题，就有点过份了。但，这是双保险。

两江特别是上海，是大清最富，银子最多的地方。查出财务问题，可以要人的命。但查不出怎么办？

　　 考虑到光焘同志到两江任上才两年不到，估计他想贪也一下贪不了多少。所以，加个巡察练兵。即使查不出致命的，但把蛋壳当骨头挑，还是能挑出点硬的来。

果然，魏光焘经不起有备而来的铁爷的挑剔，受训斥了。

回京奏了一本，马上批复，扳了魏爷南洋大臣两江总督的座位。弄到福州去，与闽浙总督李兴锐对调。

没多久，魏爷闽浙总督也被捋了，开缺回乡。端方却趁机换成江苏巡抚，双眼盯住了两江总督的交椅。顺便说，俞明震的江南陆师学堂总办也一并被撤了。
　　 这同时，革命党人得到消息，铁良回京师汇报好江宁的大事之后又要从南下了。这次，铁良名声显赫，他垮进了军机处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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