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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续)
4
“赵海斌真去调查了吗?”我打断聂凤国。
“这事儿咋调查?全单位都有这个问题,他赵海斌还能把一个单位的人全得罪了?为了这个‘问题整治小组办公室’,局里还专门给赵海斌配了一间办公室,在顶楼最角落的位置。
从此赵海斌就被彻底挂起来了,单独的办公室,整天啥事儿没有。”
2002年聂凤国提了副科,而赵海斌已经一个人在“问题整治小组”待了两年多了。
“照你所说,赵海斌2000年就被打入‘冷宫’了,之后又是怎么起来的?”
“我感觉他一个人待的那几年,给了他很多思考的时间。那几年我们之间来往少了,直到2003年春天,有一天他来我办公室说他要结婚了。这就是他的转折点。”
“结婚?”
聂凤国点点头,说赵海斌娶了局里一个副局长的女儿,叫陈冉。
我有些好奇,虽然感觉不合适,但还是问了一句:“他是真喜欢陈冉,还是为了往上爬?”
聂凤国提了一杯酒,喝完斜眼看着我说,“你也工作好几年了,怎么还说出这么幼稚的话?要是还在学校,这么想还行,现在还这么想,就不应该了。好看的小姑娘有的是,但有权势的老丈人就这么一个,给你带来的资源远可比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情重要的多。”
我被聂凤国绕进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感觉他的心也是这时候变硬的。”
“什么意思?”
聂凤国说赵海斌结婚头一天半夜突然来他家找他,赵海斌跟中了邪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聂凤国说:“人不见了。”
“啥?谁不见了?你说清楚点。”
“陈冉。”
聂凤国心里一咯噔,困意全无,把赵海斌拉进家里。“什么情况?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婚礼流程上的事儿,我本想再跟她交代一下,就打她家电话,没在家,她跟家里说去她姐家了,我就跟她姐打电话,可压根就没去她姐家。
从下午到现在我把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找到,明天就要结婚了,领导同事都通知了,这可咋整?”
“她那几个好朋友家找了吗?”
“都找了,亲戚朋友家都找遍了。”
聂凤国在客厅一边踱步,一边帮赵海斌分析她可能去哪儿,一个个都被赵海斌否定。眼看已经半夜3点多了,最后心一横,说跟我走。聂凤国知道陈冉原来一直有一个相好的,是医院的一个司机。
副局长不同意,最后不得已才分开的。陈冉结婚头一天失踪,很有可能去找这个司机了。
聂凤国知道这个司机就住在两条街之外的医院家属院。
他们俩赶到的时候,正好碰上副局长也赶到了楼下。副局长有些愧疚,“她妈和她姐已经上去叫了,估计马上就下来。海斌呀,我们家对不起你,没想到出了这么件事儿……”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后,陈冉她妈和她姐带着陈冉从楼上下来了,陈冉哭过,眼圈还很红。赵海斌有些激动,上前走了两步,那个“冉”字刚出口,陈冉就直接藏到了她妈后面。
“海斌,你跟我来一下,我跟你说句话。陈冉,你先跟你妈和姐回家吧。”副局长跟赵海斌聊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赵海斌的肩膀就走了。
那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聂凤国问接下来去哪,赵海斌说回家,准备婚礼,时间不多了。
婚礼正常举行,很热闹,只是赵海斌显得有些疲惫。
我问聂凤国,“知不知道副局长和赵海斌聊啥了?”
“不知道,但是结婚之后差不多半年左右,赵海斌提了副科,去人事科当了副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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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赵海斌当了副科长前后,聂凤国感觉他的变化太大了,做事风格还有为人处世跟几年前一点都不一样,变得“快不认识他了”。
老李和赵海斌的关系也在慢慢回温,赵海斌悄悄把老李的侄子安排进了单位下属的事业单位,还给办了一个事业编。聂凤国知道之后问他:“这事儿老李又没提,你擅自给办了合适吗?”
赵海斌笑笑说,“啥事儿都要想到领导前面去,有些话,他不方便说,但你要想到。老李为啥让他侄子来咱们单位实习?他侄子不是应届毕业生,都毕业一年多了还没个正式工作,他们家能不着急?
反正他侄子专业也对口,学历也满足,老李迟早要把他办成正式工的。还不如咱们早一步。”
“可是海斌,这带编制的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万一没摸对老李心思咋办?”
“他是一把手,他要是反对,随时都能叫停。他叫停了吗?没有,只是把我批评了一顿,说我擅作主张,瞎胡闹。你把他心里想的办了,他嘴上批评你,心里还是感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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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副局长退休了,退休之前想尽办法把赵海斌弄到了局项目办。赵海斌在项目办帮了老李不少忙,比如有些工程运作一下,让老李家的亲戚中标等等。
2007年老李退休之前,直接把赵海斌提了正科。
从2002年到2008年,聂凤国一直是个副科,这一年他离开体制内,做生意去了。
我问他为什么要离开,他说感觉仕途也就那样,体制内太枯燥了,不如去挣点钱。我没有往下问,在我们这种小城市,每一个人都挤破脑袋往体制内钻,像聂凤国这样的决定,肯定有自己的不得已。
我又把话题拉回赵海斌,“我还是感觉很不真实,一个菜鸟,就这样成熟了,开始稳稳上升?”
“他是升了,但不是稳稳当当。背后有他老丈人支招,那些年他干得很猛,甚至有点急。在下属面前太强势了,经常在办公室把底下的兄弟骂得狗血喷头。
都是公家的事儿,何必呢,底下对他有意见的人越来越多。他这种办事风格,我预感他是要出事的。”
果然,2009年单位来了一个调查组,说接到举报单位2007年的一个工程,本来应该是45万的合同,但赵海斌让承办方签了55万,白白套取了10万块国家资金。
当时传的是,之前老李快退休的时候,赵海斌为了在老李退休前提上正科,就示意承办方多签10万的合同,然后把这10万块送给了老李。赵海斌还有单位好几个同事都被隔离审查了。
那段时间人心惶惶的,都说赵海斌这次估计是回不来了。
“那后来这事儿他是怎么过去的?”
“老李死了。”聂凤国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老李突发脑溢血死了,再加上赵海斌把那10万块还了回去,“咋说呀,人死账销吧,调查组也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估计这件事对赵海斌的打击不小,那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以及工作方式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低调了很多,也温和了很多。直到眼下,赵海斌一直埋头干事,有脑子,也敢于担责任,2013年就被提拔为单位副局长。
时间已经不早了,聂凤国的眼皮子有点沉,我叫了个代驾,把他送了回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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