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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末代皇帝溥仪:我的前半生-下-4:第八章由抗拒到认罪-3
二 初到抚顺
火车到达抚顺以前,一路上可以听到各式各样关于美妙前景的估计。车上的气氛全变了,大家抽着从沈阳带来的纸烟,谈得兴高采烈。有人说他到过抚顺最豪华的俱乐部,他相信那里必定是接待我们的地方;
有人说我们在抚顺不会住很久,休息几天,看几天共产党的书,就会回家;有人说,他到了抚顺首先给家里拍个平安电报,叫家里给准备一下;还有人说,可能在抚顺的温泉洗个澡就走。形形色色的幻想,不一而足。说起原来的恐惧——原来大家都跟我一样——又不禁哈哈大笑。可是,当到了抚顺,下了火车,看见了四面的武装哨兵时,谁的嘴角也不再向上翘了。
下了车,我们在武装哨兵的监视戒备下,被领上了几辆大卡车。从这时起,我的头又发起昏来。在胡里胡涂中,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只知道后来车停下时,我已置身在一座深灰色大砖墙的里面。
又是大墙! 而且是上面装着铁丝网、角上矗立着岗楼。 我下了车,随着人们列队走了一小段路,停在一排平房的面前。
这排房子的每个窗口,都装着铁栏。 我明白了,这是监狱。 我们被大兵领进了平房的入口,经过一条狭长的甬道,进了一间大屋子。我们在这里经过检查,然后由不带武器的军人分批领出去。我和另外几个人跟着一个军人在南道里走了一大段,进了一间屋子。
我还没看清楚屋里的形势,身后就响起了门外拉铁闩的刺耳声。这间屋子里有一条长长的板炕,一条长桌和两条长凳。跟我一起进来的是伪满的几名将官,当时还不熟悉。
我不想跟他们说话,不知道他们是同我一样的恐慌,还是由于在我面前感到拘谨,也一律一声不响,低着脑袋站在一边。这样怔了一阵,忽然那刺耳的铁闩声又响了,房门被拉开,一位看守人员走进来,让我跟他到另一间屋子去。我没想到在这间屋子里又看见了我的三个侄子、二弟溥杰和我的岳父荣源。
原来还是让我们住在一起的。 他们刚刚领到新被新褥和洗漱用具,而且给我也带了一套来。
最先使我受到安慰的,是荣源凭着他的阅历做出的一番分析。
“这是一所军事监狱,”
他摸着窗栏说, “全是穿军装的,没有错。不像马上……出危险,不然何必发牙刷、毛巾呢。刚才检查的时候,留下了金银财物,给了存条,这也不像是对……,这是对待普遍犯人的。再说伙食也不错。”
“伙食不错,别是什么催命宴吧?”
侄子小固毫无顾忌地说。
“不,那种饭有酒,可是这里并没有酒。”
他很有把握地说, “我们看下顿,如果下顿仍是这么好,就不是了。没听说连吃几顿那个的。”
第二天,我开始有点相信岳父的话了,倒不是因为伙食和昨天不相上下,而是因为军医们给我们进行了身体检查。检查非常仔细,连过去生过什么病,平常吃什么、忌什么都问到了。同时还发了新的黑裤褂和白内衣,令人更惊异的是还给了纸烟。显然,这不像是对待死囚的。
过不多天,一个粗短身材、年在四十上下的人走进我们的屋子。他问了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在苏联都看过什么书,这几夜睡的好不好。听了我们的回答之后,他点点头,说: “好,马上就发给你们书籍、报纸,你们好好学习吧。”
几个钟头之后,我们便收到了书籍、报纸,还有各类的棋和纸牌。从这天起,我们每天听两次广播,广播器就设在甬道里,一次是新闻,一次是音乐或戏曲节目。除此之外,每天下午还有一个半小时的院中散步。就在第一次外出散步时,侄子小固打听出这个叫我们 “好好学习”的人是这个战犯管理所的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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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们送书来的那人姓李,后来知道是位科长。
那时我们除了对所长之外,管所方人员一律叫 “先生”(因为那时不知道别的称呼)。这位李先生给我拿来了三本书——《新民主主义论》、《中国近百年史》和《新民主主义革命史》。他说现在书还不够,大家可以轮流看,或者一人念大家听。这些书里有许多名词,我们感到很新鲜,然而更新鲜的则是叫我们这伙犯人念书。
(未完待续, To be con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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