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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辱二十年:我的股市人生-92:第七章 南方证券滑铁卢-4:孤立无援-3


  “十二金牌”

在我到南方证券前后，都与监管部门领导谈及如何看待南方证券客观存在的一些不符合规定的问题。我要求他们不要由此给南方证券取消业务资格等各种处分，而谈话的领导都承诺会全面支持我的工作，会给南方证券时间让其逐步消化过去的问题，也承诺不会追究南方证券过去的违规问题。
但到了我去南方证券工作刚满半年，监管部门突然连下几道监管意见函，措辞的严厉程度令人惊讶。

2003年1月13日，我到北京参加全国银行、证券、保险工作会议和全国证券期货监管会议。会议期间，公司总裁办公室通知我，深圳证管办给南方证券连下了两道监管函，而且措辞十分严厉。副总裁许均华主持召开总裁办公会议以落实整改措施，但效果极差。
  会议不欢而散之后，分管自营和代客理财的副总裁孙田志一气之下说   “我不干了”，当天就搭飞机回了南京老家。
我为此大为震惊。孙田志掌管公司自营和代客理财价值100多亿元的股票，一旦这方面出了问题，那还了得！

第二天这两份监管函就送达我手里。第一份是深证办函（2003）7号，函称：

发现华德资产管理公司自12日以来，通过占用客户交易结算资金的数额迅速下降，从9日的24.43亿元下降至1日的14.84亿元……计财部作为公司的资金运转中枢，对下属公司长期的大额资金变动既不敏感，又不主动了解干预，如此行为极不正常。你公司应立即就系统内资金管理问题制定规章制度，并发文重申相关制度和纪律，对违反者予以纪律处分。

此文涉及的问题明显是南方证券部门之间的矛盾。

南方证券计财部与各业务部门的矛盾是公开的，在我召开的会议上也经常出现争争吵吵的情况。其中的渊源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我也懒得过问。我为各部门的工作协调做了不少工作，但效果不佳。

南方证券实行的是财务经理派驻制度，也就是说，各业务部门的财务经理都是计财部派的。

如果计财部对大额资金变动不敏感，那么只能怪计财部干部不称职！我也曾打算把南方证券前任计财部老总请回来，因董事长反对而搁置。
  结果是我的目的没达到，反而把计财部主要干部推到了董事长那边。可以说，这一年多来南方的计财工作始终处于被动，没有人真打实干。到了后期他们更是基本上听命于董事长。

深圳证管办监管函中提及的保证金占用突然下降一事并不是坏事，其原因也不难查明。但不知什么原因，深圳证管办在没有向我了解情况的前提下给我们下达了我到任后的第一份监管函件。
董事长在这份深圳证管办监管函上批示：  

 “请总裁室迅速落实监管意见，进一步严肃资金管理制度。并将有关情况按要求时间书面报证管办。”

由于我在北京开会，许均华组织总裁室会议进行研究。分管华德公司的副总裁孙田志对监管函上提出的问题极为不满，认为作为公司计财部和公司分管计财工作的副总裁怎么可以说对资金变动情况不清楚呢？参加办公会议的其他副总裁大部分向着孙田志。
  他们直接地质问：所有财务收支都是计财部直接做账的，怎么还能推脱说不知道？华德公司的财务经理不也是计财部派的吗？

许均华是分管计财的副总裁，当然难以回答这些问题，会议不欢而散。

我看到第二份监管函后更为惊讶。

第二份监管函的要求有六条，而这些要求一旦执行，南方证券自营和代客理财约100亿股票这个   “火药桶”就会爆炸。

监管函中列举的问题是南方证券早年就客观存在的问题，谁都知道不是我们新班子的问题！这些问题也根本不可能在半年内解决！这种严重违规的问题我去南方时就揭示过，监管部门也曾承诺将不追究过去的问题。

当时，证监会领导和各部门负责人都在京西宾馆参会，我立即找到证监会机构部主任。我告诉他，作为在南方证券干了半年的总裁，我不明白深圳证管办为什么要发这两份监管函。

我告诉他，南方证券自营超规模、代客理财行为不规范等问题是在我到南方之前业已形成的。现在要立即规范绝对不可能！如果要坚决执行，必将造成南方证券重仓股票股价雪崩。
  另外，证管办要求我们调整总裁室分工；   调整南方自营业务、代客理财业务和华德公司的主管领导；由一人指挥改为多头指挥。我认为这样做会导致南方证券股票买卖指挥系统混乱，反而不利于问题的解决。我还告诉他们孙田志已经提出不干了，而他是南方证券自营业务的灵魂。他若离开，业务上出现的问题将难以预料。

机构部主任听了我的解释，立即找来深圳证管办领导。深圳证管办领导对我说：  

 “老阚，你要理解我。作为监管部门，从免责角度我也要发这个文。可以告诉你，会里机构部也打算发同样的文。老阚，原来起草的文件对各项措施到位都有时间要求，我都把它们划了，就是让你们慢慢规范嘛！”

我这时才明白监管部门和证管办发监管函的这层用意。

此后，监管部门又给南方连发了几道监管函。这对监管部门来说是免责的招数。但这一招又一招对刚有转机的南方证券来说则是夺命的一刀又一刀！凛凛监管最终断送了南方证券的一线生机。

从北京回到深圳后，我一边召开总裁办公会议落实监管意见函，一边做副总裁孙田志的工作，让他收回辞职请求。随后，我又找监管部门领导，希望能允许我暂缓执行监管意见函提出的要求。我指出南方证券自营和理财业务难以分割，一旦把这些业务部门分别让几位副总裁分管，则有可能出现他们之间竞相抛售几个重仓股票，这必然带来南方证券   “双哈”等重仓股股价雪崩。
  我强调了目前南方证券班子成员没人能取代孙田志，如果不注意维护孙的积极性将对南方非常不利。在我的说服下，监管部门同意继续用孙田志，并表示对于监管函中的有些要求，同意进一步研究后再说……

对监管意见函，我找了监管部门领导主动汇报情况，针对监管函件谈我的看法并听取他们的意见。我为此多次召开总裁办公会议，针对监管意见函提出的问题研究整改意见并形成会谈纪要，报送给所有常务董事、深圳市领导和证券监管部门。在得到监管部门领导同意的前提下，向深圳证管办提出了我们的整改措施并书面答复。

做完这一切，我身心俱疲，但仍有人指责我们对意见函的态度是置若罔闻。我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难道是要我把南方证券多年形成的自营和代客理财问题在一周内解决？我不是神仙！

接着，有些领导认定我是个不注意控制风险的人！这是我万万没料到的。

业内有人说我胆大，有人说我胆小。别人怎么评说我不在乎，但我清楚自己是一个注意控制风险的人。在银行，主管一个区办事处的多年信贷工作中，曾创造没有一笔坏账损失的纪录。
  在申银证券和申银万国证券，我设立了中国证券公司的第一个稽核部门，并创造了多年   “没有重大业务风险损失，中层以上干部没有违法案件”的纪录。即使在我从事风险投资工作时，指责我的人说：“阚治东搞的是没有风险的风险投资！”
在南方证券，我坚决支持稽核总部和纪委监察室的工作。大会小会上讲到最多并写到工作报告中的一段话就是：   “要做到干部员工队伍不出现重大违规和违法案件，业务工作不出现重大风险损失，管理工作不出现重大人为责任事故。”
这句话，我从申银讲到申银万国，从深创投讲到南方证券，但没想到，最终得了一个不注意控制风险的评价。

对于南方的自营和代客理财业务的有关数据始终与深圳证管办对不上号的指责，我只能说董事长得到的数据与业务部门给我的数据也不一致。

对于南方证券股票库存过大的指责，我想，监管部门都清楚这在我上任之前就早已存在。期间，深圳证管办确实是给我提出过压缩股票库存的要求，但每次都要求不要引起这些股票价格过大的波动。

监管部门连续几道监管函和整改通知书，对南方形成的打击是巨大的。一时间，南方的自营股票和代客理财业务从浮盈往浮亏急转，给公司经营蒙上沉重的阴影。为此，我打电话给有关领导汇报这些情况。他很惊讶地说：   “老阚，我不是告诉你重仓股要慢慢减仓嘛！”
对此我无言相对——这是操作层面的问题吗？

一道道监管意见书对南方证券无疑都是重磅炸弹，没把南方一下子炸死，我只能归结为幸运。

(未完待续, To be con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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