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本是怎样废止中医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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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22 , 996 , 0 ,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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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位先驱之后,中国人主导的西医研究几乎断了线。他们超越时代的学说大多没有通过弟子继承下来。
明朝灭亡后,传教士西医继续服务于清廷,虽然经历了短暂的教禁,但清国从未彻底把传教士清除出去。洋人开办医院、成为御医,甚至还有两名法国传教士白晋和巴多明进宫给康熙皇帝讲过解剖学。
康熙同时意识到:
此书乃特异之书,故不可与普通文籍等量观之,亦不可任一般不学无术之辈滥读此书也。
这么精神污染的东西,朕研究一下也就算了,怎么能拿给大家看呢?


在大清国的限制下,科学有意不向士人普及。西医仍然依赖传教士和洋人医师,除了痘师、眼科等少数门类,西医在清前中期没有培养起传承有序的本土师徒关系;翻译的图书也大多没有刊印。
于是,当生活在乾隆到道光年间的王清任走向屠宰场观察动物的时候,他在认知工具上就已经输给杉田玄白将近二百年了。


王清任在《医林改错》中并未提及西洋医学,著作中也有诸多西方解剖学早已解决的舛误。他很可能只读过方以智、王宏翰等人一百年前的著作,这些人又只能参考的明中后期传教士的著作,所以保留了一些更早的舛误。
在威廉·哈维《心血运动论》出版二百年之后,王清任仍然认为动脉中流淌的是气体,可见百年间毫无交流之景况。
所谓“中西医汇通学派”直到19世纪后期才登上历史舞台,重新发掘这几位明末清初的前辈。那时,日本已在讨论要不要废止汉医。


幸运的杉田玄白,不幸的王清任
杉田玄白之后的故事仍然并不简单。西医从一群人的医学流派,成了日本唯一被国家认可的医学体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其中不能忽视的一大因素,是“西医”自身的进化。
16世纪的“西医”,还是体液学说和帕拉塞尔苏斯这样的术士的天下。除了解剖学开始走向科学外,其医学理论、临床效果甚至还不如中日传统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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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这三百年间,“西医”与现代科学合流,成为科学医学(scientific medicine),发展出了细菌学说、疫苗、消毒术、化学方法提取药物等新科技,在处理公共卫生问题方面,逐渐产生了碾压汉医的趋势。
《解体新书》日文版出版于1774年,向前距离阿尔梅达218年,向后距离日本正式废止中医94年。上下三百年间,西医在日本逐渐普及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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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720年德川吉宗将军放宽禁令开始,长崎一波波输入的医学翻译著作从未停止;医术讲习所和医院的创办也源源不断。
兰医佐藤泰然开办的诊所兼学校“佐仓顺天堂”,是日剧《仁医》中仁友堂的原型,创办于1843年,很快成为日本西医教育的中心
牛痘技术在发明之后,很快传到日本。1858年,兰方医(学习荷兰医术的医师,逐渐成为西医的统称)伊東玄朴等人设立江户种痘所,开始向全国推广,到20世纪之前基本在日本消灭了天花。这是对汉方医“胎毒”理论的沉重一击。


梅毒则更能说明问题。据现代医学史家估计,江户中期可能有50%以上的城市居民携带梅毒。虽然当时西方提倡的汞剂疗法并无效果,但依托俄罗斯人和英国人的财力,兰方医进行广泛的检疫和隔离治疗,事实上控制了梅毒的传播。
到维新时代前,不断进化的日本西医在水平比试的拉锯战中,已经大幅胜过了汉医。
现在,是时候为自己的师祖正名了。


重订《解体新书》的重要人物之一叫大槻玄沢,是杉田玄白的学生。他有一个重要的徒弟,叫绪方洪庵。绪方洪庵开了一家兰医学堂“适塾”,培养出了数十位活跃的幕末维新派门生,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以“脱亚入欧”理论知名,在日本维新中作出卓越贡献的上一代“万元男”
当初弃教的葡萄牙传道士沢野忠庵,大概想不到自己的六代徒孙会成为如此颠覆性的人物。
1868年,明治维新伊始,日本开始奔走在“脱亚入欧”的路上。1874年政府实行《医制》,逐渐取缔汉方医教育、推行西洋七科医学考试方案,不合格者不得执业。


此后的三十余年间,汉方医的遗老遗少虽经大力奔走、在脚气病之争上小规模获胜,仍无法证明汉方总体上真实有效,《医师免许规则改正案》两次投票未获议会通过。
从此,日本汉方退居生药制药和学术领域,在临床上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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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汉方药的市场越来越集中于中国,也变得越来越懂中国人
中国的西医远没有如此的幸运。当大清扑街、传教士重新来华,传播一种和三百年前迥乎相异的“西医”时,“汇通学派们”才把明末清初先辈们的著作翻出来,奉为鼻祖。


这样软弱无力的本土化,结果可想而知。民粹主义一回潮,没有本土根基的中国西医跟洋教一起成了排斥对象。1900年,义和团仅在山西一省就烧毁了二百余家教堂和医院。
到了20世纪20年代,全中国的西医才不过数千人。当时的卫生部长薛笃弼也说:“现在全国约有二千县,有西医地方尚不能占十分之一二。”
1929年,民国政府也曾想要学习日本,废止中医。


该案的提出者余云岫就是日本留学的海归。他提出了“废医存药”,并且跟汪精卫等人提了通过行政命令废止中医的提案。

当时,国民党的高级卫生官员,像汤尔和等人,全是海归派西医出身,因此议案顺利进入讨论。


余云岫质疑中医的著作《灵素商兑》,出版于1916年。他认为,中医理论皆凭空杜撰与巫术同源,中医脉法自欺欺人,中医不能预防疫病,中医病原学说阻遏科学化.
不过,当时的西医在上层也没有群众基础。很多元老,比如陈立夫、陈果夫兄弟,就是“挺中医”的代表。而且“废中医”者多是亲日派,在那个时间节点上,难免遭到政敌发难。


没过多久,余云岫的提议就一地鸡毛地结束了。
1949年后,西医更没了翻盘的资格。一穷二白却又要在农村普及医疗,只能依赖中医和连中医还不如的赤脚医生,于是领袖钦点。晚年的余云岫也研究上了中医,写成了煌煌医史巨著《古代疾病名候疏义》。
今天的中国舆论场上,“中医粉”与“中医黑”无休止的争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西医在中国省略了一两百年的磨合、碰撞、切磋的过程,直接跳到了最后一步。
日本人则用他们的医药系统和药物市场雄辩地证明,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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