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2-21 , 7638 , 104 , 157
中国印钞机的轰鸣声:央行发行的钱都去哪儿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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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瓦格纳加速期
财政的钱都去哪儿了?
在中国,货币政策很大程度上支持财政政策,政府债券融资工具、结构性和政策性工具促使央行货币政策愈加 “准财政化”。财政口发出需求,货币口提供资金保障。与美联储相比,中国央行更少采用公开市场操作,更多使用信用扩张、利率政策来满足财政口的资金需求。
银行口的资金通过债券市场、融资平台、土地拍卖和税收系统进入财政口后,财政的钱去哪儿?可以从三个指标来看财政支出:
一是公共福利支出:福利支出占财政支出的比重约为35%,
而世行统计数据显示,德国福利支出占财政支出的比重为82.5%、西班牙80%、日本68.9%、美国65.5%、韩国64.1%,新兴国家的俄罗斯67.7%、南非58.9%、印尼56.5%。
2022年教育、卫生健康、社保和就业的公共支出占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37.7%,其中防疫需求推动健康支出22542亿元,比上年增长17.8%。
二是公共投资支出:公共投资占社会投资的比重约为36%,
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统计数据显示,德国公共投资占社会投资的比重为10.9%、意大利13.5%、韩国15.4%、英国15.6%、法国16.2%、美国17.2%,新兴国家的巴西18.2%、印度22.3%。(注意,这个指标是占社会投资的比重而不是占政府支出的比重)。
2022年,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主要用于公共投资)11.05万亿,加上农林水、交通运输、节能环保、文化旅游体育四项共计支出4.37万亿,二者合计占广义财政支出(一般公共预算支出+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的比重为41%。全年,固定资产投资57.21万亿元,其中国有投资占比为45%。可见,公共投资和国有企业投资的比重还在扩大。
三、公共薪酬支出:公共薪酬支出占政府支出的比重30%-38%(估计),
而世行统计数据显示,德国公共薪酬支出占政府支出的比重为5.8%,日本5.9%,美国9.4%,韩国10.1%,法国18.2%,印度9%,俄罗斯14.4%,印尼15.5%。
由于各级财政部门未公布公共财政所承担的工资支出,公共薪酬总额和占比缺乏明确数据。只能根据政府、党群、事业编、国企等体制人数来推算。其中,出入比较大的是事业编和国企人员。具有盈利能力的事业单位和国企,工资不从政府口出,亏损的由政府补贴。事业单位和国企因具有垄断性质,即便盈利所得支付工资,本质上也是公共财政(纳税人的钱)支付工资,但不纳入政府一般公共预算支出中。
与全球其它国家相比,中国财政支出存在一个明显的特点:重投资、弱福利。从趋势演变的角度来看,近年公共投资比重在增加,但公共福利的支出压力也在增加。
一方面大基建时代正在远去,基础设施逐渐趋于饱和,公共投资收益率越来越低,政府债务规模和债务风险越来越大。
我在课程《日本经济简史》指出,日本在五六十年代的经济增长可以概括为强投资、强出口,经济高度依赖于基建和制造业投资拉动。这是亚洲新兴经济体增长奇迹的早期路径,跟过去中国的模式很接近。强投资受很多因素驱动,包括转型国家的基础设施落后,大量劳动力和廉价土地吸引欧美技术和资本转移投资出口制造业,而出口制造业需要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同时,出口实现大规模创汇后,又在相对强政府主导的财政、货币、金融、产业和土地政策下反复投资基础设施和制造业。
这种模式后面遇到的挑战,也是当前中国经济面临的一些问题,主要是投资收益率下降和政府债务攀升。
数据显示,2022年,国有控股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速上升至10.1%,但是国有控股企业增加值同比增速下降到3%,国有企业利润同比下降5.1%。 国有投资快速增加,产出增速却下降,利润甚至出现萎缩。即便剔除疫情因素,最近十年,以基建投资为主的上市公司财报显示,基建投资的回报率在持续下降。
债务方面,2022年全国发行再融资债券26110亿元,占全年债券融资总额的35%。全年地方政府债券到期偿还本金27758亿元,其中发行再融资债券偿还本金23910亿元,占比达到86%。再融资债券融资大量用于偿债,说明存在明显的 “以债养债”倾向。
同时,付息成本持续增加。全年债务付息支出11358亿元,比上年增长8.7%,增速仅次于卫生健康项目位列第二。当然,这还没加上地方数十万亿的城投债,贵州等部分地区已出现城投债重组的案例。
另一方面老龄化时代加速到来,中国 “人达峰”后,生育率滑坡,劳动人口下降,退休人口增加,养老金和医疗开支将持续增加,公共福利兑现压力持续增大。
当下,依靠公共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模式难以为继,而公共福利的开支又将大增。中国需要大刀阔斧地改革当前的财政支出结构,将财政支出口径从投资基建全面转向普通家庭福利。
德国经济学家阿道夫·瓦格纳(Adolph Wagner)发现,随着经济发展和人均收入增加,人们对公共用品的需求不断增加,政府开支也将持续扩大。这一过程被称为 “政府活动扩张法则”,又称“瓦格纳法则”。这位反对自由主义的财税学家主张借助财政力量建设公共事业,其代表的社会政策学派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德国的福利制度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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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各国历史综合经验,当人均GDP在1500-15000美元时,国家正处于工业化时期,公共用品建设主要是铁路、港口、道路等基础设施;当人均GDP在10000-25000美元时,国家基本完成了工业化,公共用品建设转向教育、住房、医疗、养老等公共福利。而且,伴随着老龄化,公共福利需求将大幅度增加,支出增速将超过经济增速,政府财政压力大增。
当人均GDP步入10000美元时,公共福利需求和开支将加速增长。这一过程被称为 “瓦格纳加速期”。
美国在1978年人均GDP超过10000美元,德国是1979年,日本是1981年,韩国是1994年。1979年,德国进入 “瓦格纳加速期”时,已进入深度老龄化、低生育阶段(65岁老人占比15.6%、总和生育率跌至1.38),养老支出大增,并在“两德”合并后两次改革养老金。日本在1981年进入“瓦格纳加速期”后,加速深度老龄化,65岁老人占比从9.55%快速上升到1994年的14.44%,总和生育率从1.74下降到2005年的1.26。
2000年之后,德国和日本的财政全面转为福利型财政。
2019年中国人均GDP突破1万美元,开始进入 “瓦格纳加速期”;2022年人均GDP为1.27万美元,同时老龄化提速,生育率滑坡,人口开始进入负增长,养老、医疗等福利需求将持续快速增加。
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老龄化速度更快。从深度老龄化到超老龄化,德国持续了36年,日本用了12年,中国预计只需9年。预计到2050年,中国的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占总人口30%以上。
所以,中国正进入 “瓦格纳加速期”,需将财政支出方向从公共投资全面转向公共福利,将公共投资占比快速降低到20%以下,将公共福利支出占比逐步提升至50%以上,全面增加普通家庭的社保、医疗、住房、生育、教育等公共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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