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2-09 , 7443 , 116 , 146
笑傲江湖-上部-2:一 灭门-4
吃过晚饭,林震南一家三口在后厅闲话,林震南跟夫人商量,大舅子是六月初的生日,该打点礼物送去了,可是要让洛阳金刀王家瞧得上眼的东西,可还真不容易找。
说到这里,忽听得厅外人声喧哗,跟着几个人脚步急促,奔了进来。林震南眉头一皱,说道: “没点规矩!”
只见奔进来的是三个趟子手,为首一人气急败坏的道: “总……总镖头……”
林震南喝道: “甚么事大惊小怪?”
趟子手陈七道: “白……白二死了。”
林震南吃了一惊,问道: “是谁杀的?你们赌钱打架,是不是?”
心下好生着恼: “这些在江湖上闯惯了的汉子可真难以管束,动不动就出刀子,拔拳头,这里府城之地,出了人命可大大的麻烦。”
陈七道: “不是的,不是的。刚才小李上毛厕,见到白二躺在毛厕旁的菜园里,身上没一点伤痕,全身却已冰冷,可不知是怎么死的。怕是生了甚么急病。”
林震南呼了口气,心下登时宽了,道: “我去瞧瞧。”
当即走向菜园。林平之跟在后面。
到得菜园中,只见七八名镖师和趟子手围成一团。众人见到总镖头来到,都让了开来。林震南看白二的尸身,见他衣裳已被人解开,身上并无血迹,问站在旁边的祝镖头道: “没伤痕?”
祝镖头道: “我仔细查过了,全身一点伤痕也没有,看来也不是中毒。”
林震南点头道: “通知帐房董先生,叫他给白二料理丧事,给白二家送一百两银子去。”
一名趟子手因病死亡,林震南也不如何放在心上,转身回到大厅,向儿子道: “白二今天没跟你去打猎吗?”
林平之道: “去的,回来时还好端端的,不知怎的突然生了急病。”
林震南道: “嗯,世界上的好事坏事,往往都是突如其来。我总想要打开四川这条路子,只怕还得用上十年功夫,哪料得到余观主忽然心血来潮,收了我的礼不算,还派了四名弟子,千里迢迢的来回拜。”
林平之道: “爹,青城派虽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福威镖局和爹爹的威名,在江湖上可也不弱。咱们年年去四川送礼,余观主派人到咱们这里,那也不过是礼尚往来。”
林震南笑道: “你知道甚么?四川省的青城、峨嵋两派,立派数百年,门下英才济济,着实了不起,虽然赶不上少林、武当,可是跟嵩山、泰山、衡山、华山、恒山这五岳剑派,已算得上并驾齐驱。你曾祖远图公创下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当年威震江湖,当真说得上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传到你祖父手里,威名就不及远图公了。
你爹爹只怕又差了些。 咱林家三代都是一线单传,连师兄弟也没一个。咱爷儿俩,可及不上人家人多势众了。”
林平之道: “咱们十省镖局中一众英雄好汉聚在一起,难道还敌不过甚么少林、武当、峨嵋、青城和五岳剑派么?”
林震南笑道: “孩子,你这句话跟爹爹说说,自然不要紧,倘若在外面一说,传进了旁人耳中,立时便惹上麻烦。咱们十处镖局,八十四位镖头各有各的玩艺儿,聚在一起,自然不会输给了人。可是打胜了人家,又有甚么好处?常言道和气生财,咱们吃镖行饭,更加要让人家一步。自己矮着一截,让人家去称雄逞强,咱们又少不了甚么。”
忽听得有人惊呼: “啊哟,郑镖头又死了!”
林震南父子同时一惊。林平之从椅中直跳起来,颤声道: “是他们来报……”
这 “仇”字没说出口,便即缩住。其时林震南已迎到厅口,没留心儿子的话,只见趟子手陈七气急败坏的奔进来,叫道:“总……总镖头,不好了!郑镖头……郑镖头又给那四川恶鬼索了……讨了命去啦。”
林震南脸一沉,喝道: “甚么四川恶鬼,胡说八道。”
陈七道: “是,是!那四川恶鬼……这川娃子活着已这般强凶霸道,死了自然更加厉害……”
他遇到总镖头怒目而视的严峻脸色,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向林平之瞧去,脸上一副哀恳害怕的神气。林震南道: “你说郑镖头死了?尸首在哪里?怎么死的?”
这时又有几名镖师、趟子手奔进厅来。一名镖师皱眉道: “郑兄弟死在马厩里,便跟白二一模一样,身上也是没半点伤痕,七孔既不流血,脸上也没甚么青紫浮肿,莫非……莫非刚才随少镖头出去打猎,真的中了邪,冲……冲撞了甚么邪神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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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震南哼了一声,道: “我一生在江湖上闯荡,可从来没见过甚么鬼。咱们瞧瞧去。”
说着拔步出厅,走向马厩。只见郑镖头躺在地下,双手抓住一个马鞍,显是他正在卸鞍,突然之间便即倒毙,绝无与人争斗厮打之象。
这时天色已黑,林震南教人提了灯笼在旁照着,亲手解开郑镖头的衣裤,前前后后的仔细察看,连他周身骨骼也都捏了一遍,果然没半点伤痕,手指骨也没断折一根。林震南素来不信鬼神,白二忽然暴毙,那也罢了,但郑镖头又是一模一样的死去,这其中便大有蹊跷,若是黑死病之类的瘟疫,怎地全身浑没黑斑红点?心想此事多半与儿子今日出猎途中所遇有关,转身问林平之道: “今儿随你去打猎的,除了郑镖头和白二外,还有史镖头和他。”
说着向陈七一指。林平之点了头,林震南道: “你们两个随我来。”
吩咐一名趟子手: “请史镖头到东厢房说话。”
三人到得东厢房,林震南问儿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平之当下便将如何打猎回来在小酒店中喝酒;如何两个四川人戏侮卖酒少女,因而言语冲突;又如何动起手来,那汉子揪住自己头颈,要自己磕头;如何在惊慌气恼之中,拔出靴筒中的匕首,杀了那个汉子;又如何将他埋在菜园之中,给了银两,命那卖酒的老儿不可泄漏风声等情,一一照实说了。
林震南越听越知事情不对,但与人斗殴,杀了个异乡人,终究也不是天坍下来的大事。他不动声色的听儿子说完了,沉吟半晌,问道: “这两个汉子没说是哪个门派,或者是哪个帮会的?”
林平之道: “没有。”
林震南问: “他们言语举止之中,有甚么特异之处?”
林平之道: “也不见有甚么古怪,那姓余的汉子……”
一言未毕,林震南接口问道: “你杀的那汉子姓余?”
林平之道: “是!我听得另外那人叫他余兄弟,可不知是人未余,还是人则俞。外乡口音,却也听不准。”
林震南摇摇头,自言自语: “不会,不会这样巧法。余观主说要派人来,哪有这么快就到了福州府,又不是身上长了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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