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的行为 Human Action-80：成本计算-2..

（接续）

在資本主義社會裡面，成本計算所需要的算術運算，以及成本與收益的比較是容易做到的，因爲在這樣的社會裡面有些可用的經濟計算的方法。可是在考慮中的業務計畫，其成本計算和經濟意義的預測，則不只是一個所有熟習四則運算的人們都會滿意解決的數學問題。主要的問題是，那些要進入計算中的項目的金錢等値之如何決定。
  有許多經濟學家以爲，這些等値是些旣定的數量，唯一地決定於經濟情況。這是一個錯誤的假定。其實，那些等値都是對於不確定的未來情況的推測，因此，靠的是企業家對於將來市場的領悟。
  「固定成本」這個名詞，在這一點上是有點叫人誤解的。
每一行爲都爲的是盡可能好好供給未來的需要。爲達到這個目的，必須善於利用那些可用的生產要素。但是，那些促成可用的生產要素之現狀的歷史過程，與這一點無關。
  成爲問題而影響關於未來行爲之決定的，只是這個歷史過程的後果，也即，今天可用的這些要素的量和質。對於這些要素的估價，只是就它們提供效用以消除未來的不舒服的能力而作的。至於過去爲生產它們和取得它們所花的金錢數額有多少，這是不關重要的事情。
 
我們曾經講過，在要作新決定的時候，已經爲某一特定計畫的實施而花了一筆錢的企業家所處的地位，與一位從新開始的企業家所處的地位，是不同的。前者保有一個可以用在某些目的的不可改變的生產要素的聚合體。他對於未來行爲的決定，將要受到這個事實的影響。
  但是，他對於這個聚合體的估價，不是按照過去爲取得它們所花的金額多少，而只是從「它對未來的行爲有何用處」這個觀點來作的。至於他曾經爲取得它們而花錢多少這個事實，則是不關重要的。這個事實只是確定過去盈虧數額的一個因素。它是促成現在生產要素的供給情形的一個歷史因素，由於這一點，它對未來的行爲是重要的。但是，對於將來這個行爲的計畫和關於將來行爲的計算，它都不關事。這個商號帳簿上所記的，與這些不可改變的生產要素的實際價格不相符，這是不相干的事情。
  

當然，這樣作成的盈虧，對於一個商店的營業所發生的影響，也許與不是這樣作成的盈虧所發生的影響，不一樣。過去的虧損，可使一個商號財務地位不穩定，假若這些虧損使這個商號負債，因而有付息和分期還本的負擔，則尤其如此。但是，如果說這些支付是固定成本的一部份，那就錯了。
  它們與現在的營業無任何關係。   它們不是生產過程引起的，而是過去的企業家爲取得必須的資本和資本財而採用的那些方法所引起的。就現在營業中的商號而言，它們只是偶然的不幸事件。
  但是，它們也許會迫使這個商號採取一個在財務狀況更健全時所不採取的行動。爲著應付到期債務對於現金的迫切需要，並不影響它的成本計算，但會影響它對於現金與日後才可收到的金錢之間的相對估價。這個迫切需要會迫使這個商號在不合算的時候賣掉存貨，而且把它的耐久性生產設備用得過度，以致犧牲了將來的用場。
  一個商號是否保有那筆投在它的企業中的資本，或是否曾經借入那筆資本的大部份或小部份，因而不得不遵守借債契約按一定的利率一定的期間付息還本，這對於成本計算的一些問題是不關重要的。生產成本只包括對那筆還在企業中運用的資本所付的利息。它不包括對過去錯誤的投資或現在無效率的經營所浪費的資本所付的利息。
  商人的任務，總是在盡可能善於利用「現有的」資本財的供給，以滿足未來的需要。爲著這個目的，他決不可受那些其後果無法刷淸的過去的錯誤和失敗的誤導。在過去已經建立的某一個工廠，如果當事人對現在的情況有先見之明的話，就不會建立了。
  悲歎這個歷史事實，毫無用處。   要緊的事情是，要明瞭這個工廠還能否提供什麼服務，如果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就要再進一步明瞭如何把它作最善的利用。就企業家個人而言，他沒有免於錯誤，確是可悲的。
  招來的虧損，傷害他的財務狀況。   但是，這些虧損影響在計畫將來的行爲時所應考慮的成本。

我們強調這一點，這是很重要的，因爲時下對各種措施的解釋和辯護都把它曲解了。你把某些商號和公司的債務負擔減輕了，這不是「降低成本」。消除債務或其利息的全部或局部的政策，並不降低成本。
  它是把財富從債權人轉移到債務人；   它是把過去引起的虧損從這—個人轉移到另一組人，從普通股的持有人轉移到優先股和公司債的持有人。這個成本降低的議論常被用來辯護通貨眨値。在這個事例中，它的謬誤並不遜於爲此目的而提出的一切別的議論。

普通叫做「固定成本」的，也是由於利用那些已有的絕對不可改變用途或可改變用途，但必須蒙受很大損失的生產要素而引起的成本。這些要素比其他的必須要素更富耐久性。但是，它們不是永久不滅的。在生產過程中它們會漸漸用完。隨著每個單位產品的產出，機器生產力的一部份爲之消耗。這種消耗的程度可以靠工藝學精密地確定，而且也可以用金額來表現。
  但是，企業家的計算所要考慮的不只是機器損耗的金錢等値。工商業者不僅是關心機器的生命長短。他必須考慮到未來的市場情況。儘管一部機器在技術上還是完全可用的，市場情況可能使它陳舊而無價値。如果它的產品需求大大降低或完全消滅，或者如果這些產品的供給有了更有效率的方法出現，於是這部機器在經濟上就成爲—堆廢鐵。所以，在計畫他們的營業行爲時，企業家必得充份注意未來的市場情況。
  進入他的計算中的「固定」成本額，決定於他對未來情況的領悟。這不是單憑技術的推理可以確定的。

技術人員可能爲一個生產要素聚合體的利用確定一個最適度。但是這個技術上的最適度，有異於企業家基於他對未來市場情況的判斷而考慮的那個最適度。讓我們假設，有個工廠装置了幾部可以用十年的機器。
  每年提出它們原始成本的十分之一作爲折舊準備。在第三年，市場情況使這位企業家面臨左右兩難之局。他可以在這一年加倍生產，而把它在一個「超過本年度折舊額和最後折舊額的現値」的價格下賣掉（這裡且不管抵補變動成本的增加）。
  但是，產量的加倍使機器設備耗損了三倍，而那筆從銷售加倍產量得來的超額收益不足以把第九年折舊額的現値，也抵補上。如果這位企業家要把每年的折舊額看作他計算中的一個固定份子，他一定認爲，加倍生產是不合算的。因爲額外收益落後於額外成本。他不會把生產擴大到超過技術的適度。但是，這位企業家不是這樣計算的，儘管在他的會計處理上，他可每年提出同額的折舊準備。這位企業家是不是寧取第九年折舊額現値的一部份而捨去那些機器在第九年所可提供的技術的服務，這就決定於他對未來市場情況的見解。
 
輿論、政府、立法者，以及一些稅法都把工商業的裝備看作一個永久收益的來源。他們以爲：那些爲其資本的維持每年提了折舊準備額的企業家，將會永久從其投在耐久性生產財的資本中收穫合理的報酬。實際的情形並不如此。一個生產要素聚合體像一個工場，其設備之是否有用，是要看在變動中的市場情況，以及企業家依照那些情況的變動而運用這個聚合體的技術。

在經濟計算的範圍內沒有確定的東西，這裡所用的「確定」一詞，是用它在工藝方面的意義。經濟計算的基本成份是一些對未來情況的推測。商業的慣例和商事法，曾經爲會計和審計確立了一些規則。
  在帳簿的記載上是精確的。   但這些精確只是依照那些規則而言。   帳面上的價値並不正確地反映實在的情況。   耐久性生產財聚合體的市場價値與帳面上的數字是不同的。股票市場對於股票的叫價，與這種數字毫無關係，就是一個證明。

所以，成本會計不是一個中立的公斷人所可確立和審定的算術過程。它不是用些靠客觀的方法找出來的數量來運算的。它的一些基本項目是，對於未來情況領悟的結果，必然總是染上企業家主觀的色彩。

想把成本會計建立在一個「不偏不倚」基礎上的努力，註定是要失敗的。計算成本是行爲的一個心智工具，是爲的善用那些可以用的手段以改進未來的情況。它必然是意志的，而不是事實的。一到中立的公断人的手中，它就完全改變了它的性質。公斷人並不展望將來。他回顧已不存在的過去及那些對於實際生活和行爲無用的嚴格規則。
  他不預測變化。   他不知不覺地囿於偏見，以爲均勻輪轉的經濟是正常的最可喜的人事情況。利潤與他的想法不調和。他有一個關於「公平的」利潤率或「公平的」投資報酬的混淆觀念。可是事實上沒有這樣的東西。在均勻輪轉的經濟裡面，是沒有利潤的。在變動的經濟裡面，利潤不是按照任何可用以把它區分公平或不公平的規則而決定的。利潤無所謂正常的。有正常的地方，也即沒有變化，利潤就決不會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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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easonable means in this connection that the anticipated returns on the convertible capital used for the continuation of production are at least not lower than the anticipated returns on its use for other projects.

[4] 這裡所說的合理，意思是：用以繼續生產的不變資本的預期報酬，至少不低於它用於其他計畫的預期報酬。

[5] Cf. Above, p. 130.

[5] 參考第七章第二節。

[6] For a thoroughgoing treatment of the conservatism enjoined upon men by the limited convertibility of many capital goods, the historically determined element in production, see below, pp. 503-514.

[6] 關於這方面的徹底討論，見第十八章第五、六兩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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