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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中国北方乡村生活-6:第六篇:灵异&传说

2020-12-17 , 1427 , 104 , 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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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传说。

镇里妇孺皆知的传说是镇中心的一棵古榆。这颗老榆树据说是康熙行军歇脚时手植,已近四百年。树干要五、六个人才能合围,裂开的树皮表面沟壑嶙嶙,虬枝八面蜿蜒,郁郁苍苍。

夏天站在这个老树下,有一种庞然大物在头顶的笼罩感。巨大的树荫下凉风习习,所有的枝叶沙沙响,好似一位沧桑老人的低语轻叹。

树下有个洞,黑乎乎的不见底儿,人们说有一条成道的白蛇居于此,蛇头上有红冠。年长的人证实几十年前发大水时见过这条白蛇,水息后不知所终。

1976年9月的某个早晨,指向北京方向的一根巨大的树枝突然断了,断声如雷。随声音而来的人们正不知所以时,广播里开始播放哀乐,消息让彼时的全国人民恸哭。如今这个断枝仍在,断茬指向西南,后人名为“九九折枝”。

因为这些,古榆树成了各个村子崇拜的中心,祈愿的红布和牌子挂满枝条。也因为这颗树,镇的名字为“大榆树”,我们中学紧挨老树北侧,名为“榆中”。

东北古榆树.webp

古榆(源自政府网页)


当然,遇到灾事除了古榆祈愿,也有人去看“外科”。健健康康的人突然生病,或者在医院久病不愈,就会有人提议看看“外科”,即看大仙儿。

大仙儿隔几个村子会有一、两个,他们成道儿的方法很多,有的是师父传徒弟,有的是得过一场大病之后顿悟,得道成仙。

仙人治病的灵异现场小时候未曾亲见,耳闻中有鸡蛋立于桌上、筷子立于水碗中的情形。

小学一、二年级时,因肠炎总不好,父母套着驴车走了二十多里路,带我去看“外科”。朦胧的记忆里,那是位坐在炕上的老阿姨,只记得给我诊了脉,没有施什么法术。回家后,每晚似睡非睡时,会听见母亲在我头顶的炕下烧着纸,口中念念叨叨。或许这就是“药方”吧,只是不记得疗效如何了。


有一种病必须要大仙儿治,就是“老黄附身”。老黄即黄鼠狼,是村里动物三仙之一---村里视狐狸、蛇、黄鼠狼为灵性动物,拜为仙,分别为狐仙、黄仙、长仙,家里往往会设有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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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附身在村里发生过很多次,北营子一位同学的母亲中过招儿。

UfqiLong

据其描述:一天后半夜,父亲起来到院子里撒尿。听见鸡窝里有动静,就轻轻挪过去看。月光下一个像“猫”一样的动物叼着一只鸡正往外溜!情急之下,抡起布鞋甩了过去,那东西挨了打,扔下死鸡跑掉了。

第二天,他母亲的精神就不太好,不怎么吃饭喝水,两眼无光不怎么认人。到了晚上,莫名流泪,嘴角流口水,开始反反复复唠叨一句话:“妈了巴子的!把老子胡子打歪了!……妈了巴子的!把老子胡子打歪了!”

几日不好,家里着急,经亲戚介绍就找了大仙儿来看。问了情况,知道事儿出在这里,责备男人不该打,并说它现在没有走远,可能就在房梁上或仓库里,不然媳妇儿不会被“栓”得这么重。

治疗的方法需要在女人身体上找到一个疙瘩,用银针破之;然后设一个牌坊,烧掉那双布鞋,杀鸡摆酒送一送……

老黄犯人的情况,南营子也发生过几次。后来自己长大了一些,读了点儿课本,尝试将其解释为:身体虚弱,闻到动物异味就犯迷糊。如今啊,规规矩矩拜一句:黄仙在上,希望保佑一家人平和安康!


上面这些事儿还都是发生在家门外,人传人也并非可信。而姥姥治蛇盘疮就在身边,父亲年轻时被治好,前街的发小同样如此。姥姥这个本领,村子里的大人几乎都知道,最远的几十里外的村子也会专程过来看病。

蛇盘疮是长在腰上的一种红疮,围着腰蔓延生长,一旦首尾相接,据说有性命之忧。

姥姥不是大仙儿,但治这个病的方法很“外科”。材料只要三、四根竖秸(即高粱杆儿),一把菜刀,一个木板,再搬一把小木凳儿。

正晌午,和病人一起带着材料出发,一路不能说话。找一个村子里少有人经过的的十字路口停住,病人站在一旁,姥姥则坐在木凳上,摆好材料,开始剁竖秸。一节一节剁掉,“嘣嘣嘣……”,边剁边自言自语地小声说话,说的什么没有人记下来。二十分钟剁完各自回家。

第二天再次来过一遍,三天后疮就开始干掉脱落了。治好了村里村外很多人,据母亲讲从未收过钱,老人说收钱就不灵了。

后来姥姥年事愈高,出门走路不方便,就把这个方法传给了家中最年长的大姨,大姨住在远村,就没有听过治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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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fqiLong

姥姥晚年住在家里,每逢大年三十儿晚上。她都要带瓶酒,找个孩子搀扶着走上黑漆漆的马路,年夜的路上无车无人,只有腊月的风声。

她把酒一点点洒在脚下,蹒跚着走来走去。“南来的,北往的……过年了……”,只记得这么几句话,大体是在和一些人交流,祭奠回来的亲人和来来去去的过客吧。


上面这些故事小时候听起来只是觉得好奇,也没觉得灵异吓人,但一个不着边际的传闻却成了童年阴影。

那时候村子周边种着大片大片的玉米地,当玉米长至两米左右的时候,站在村边望去像海一样,没有边界。

“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东北歌里的青纱帐就是唱的这大片的高粱、玉米地。那时候给牲口割草必须钻进去,码着垄埂去找草,要钻的很深很深才能找到好的草源。在深深的青纱帐里,除了蛐蛐叫,寂寂无声,稠密处能见度不到十米,喊一嗓子也传不了多远。

玉米地(源自网上,侵删)


本来在地里割草没什么,还有探奇之趣。直到一天不知是大人还是伙伴儿说某个村子出事了:一个死去的老太太,晚上躺在棺材里准备第二天出殡下葬。半夜一只猫从棺材上跳了过去,猫死了!老太太活了!老太太从棺材里蹦出来,脚不沾地飞走了。家里人追出去,一直追到玉米地里,怎么找也没有寻见。村子里好些人传这个事,说她就在这几个村子的庄稼地里。

自那以后,心目中大姑娘的青纱帐,变成了僵尸老太太的青纱帐。钻进玉米地就会头皮发麻,担心埋头割着草,一抬头看见一个老太太呲着牙站在面前;或者从左边、从右边、从后边突然跳出来,掐我的脖子。

自此割草不再往深处走,沿着马路,浅进辄止。割草的产量也大幅下降,慢慢的不如弟弟,被父亲多次数落,都是默默承受着,不说话,不解释……


现在想想,每个农村都会有各式各样的灵异故事,这些故事又与生老病死息息相关,说到底还是对生命的关怀和敬畏;寄托也好,安慰也罢,多年以后,这些故事都成了茶余饭后聊天的话题。

只是……我还在怀疑我自己,如果现在回去割草,还会不会想起那个脚不沾地的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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